尾生

我们给孩子讲故事,为了哄他们入睡。我们给大人讲故事,为了让他们醒来。

《笔记的片段》(瓶邪)

我伸手抓向蓝天。那里碧蓝如洗。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动作。又也许他们注意到了但是习以为常。是啊,这里是墨脱,隐世莲花。中国最后一个开通公路的地方。从山外不顾一切来这里的人大概都是有点疯的。我只不过是一个向天伸手的人,又有什么奇怪的呢?突然间我再也无法按捺住自己心中那种怀念的伤感。我以为我已经看淡了。但当再一次我站在那个邮局门口,我就知道我没有。我知道我走进去还能看见那副闷油瓶的油画。我曾想把它买下来,但是最后还是没有。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把它挂在哪里。

我想了想家里能挂画的地方,客厅已经被一副山水占了。我要是敢把它换下来,老爹能抽死我。我总不能把它挂在卧室里,每天早上起床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闷油瓶的背影。那也太奇怪了。

最后我并没有走进去。墨脱的时间没有外面流动的那么快,可能我还会看见当年那个服务员。他要是记性好,可能还记得我这个白送两千块钱的傻逼。

我不知道为什么,我就是没有再进去看一眼。如果我能活着见到他,以后我会告诉闷油瓶,这里有一副他的画像。也许很多年以后,当他又忘记了。他在寻找自己的路上,会因为机缘来到这里,看见这副画。可能他会依稀想起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告诉过他这件事。

他会寻着火盆的温度来到喇嘛庙里,又一任德仁喇嘛会接待他。他会在房梁上找到一瓶过期的烈酒。在院子看见那座石像和我为它新披上的冲锋衣。他会像我当年那样翻找口袋,然后找到我给他留的纸条。上面有吴山居的地址和印章。如果我的运气足够好,他会在那里找到我和我爷爷的笔记。

我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样的神情来看,又会怎么想。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。我们曾经一起活过。他只要记得这点我就很满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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